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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神志怪之书”的神仙思想初探

时间:2022-05-12 13:45:03  浏览次数:

【摘要】鬼神志怪之书里包含有丰富的道教的信息,道教信仰的一些变化在古典小说里有很清晰的反映。道教信仰从神、鬼、佛分裂在不同的神灵世界到神鬼同宗、佛道和合的转变与鬼神志怪之书的阶段性特征之间得到相互印证。道教信仰中和合神灵的传统为保持宗教自身的和谐与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

【关键词】道教;神灵世界;古典小说

【中图分类号】B0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0139(2010)03-0000-95

中国的小说历史悠久,发展脉络清晰,其中有一部分因为主要内容与神灵世界有关而被鲁迅先生称之为“鬼神志怪之书”。“中国本信巫,秦汉以来,神仙之说盛行,汉末又大畅巫风,而鬼道愈炽;会小乘佛教亦人中土,渐见流传。凡此,皆张皇鬼神,称道灵异,故自晋讫隋,特多鬼神志怪之书。”“鬼神志怪之书”与道教信仰之间有着天然的紧密联系。仔细考察不难发现,从志怪小说到神魔小说,贯穿着一条道教神灵世界的演变主线。而本文主要阐述的就是小说这种文学体裁在发展过程中由于受信仰特质演变的影响而展现的阶段性特征。从志怪小说到神魔小说的历史路程伴随着从神仙与巫鬼各行其是到神鬼同宗,从佛陀与老君互不相涉到佛道和合这两个方面的衍变。这种变化从一个侧面展示了汉民族信仰世界里的心路历程。

一、从神鬼不容到神鬼同宗

王明先生在《抱朴子内篇校释》里对道教进行了性质区分。“民间道教和贵族道教的主要区别:前者叫做鬼道或巫鬼道,如张鲁据汉中,‘以鬼道教民’,以符水治病。后者叫仙道或方仙道,即服食药物企求长生不死的神仙道。”那么在本文中,何谓神仙,何谓巫鬼?学者把道教神仙谱系分为天神、地祗、人鬼三个层次。所谓天神指的是在古人想象中居于天界,掌控相应神柄,不具有凡胎的神仙,主要源自于古代的星辰崇拜,紫微、北斗、南斗是这一类神仙的典型;所谓地祗指的是源自于河岳崇拜,具有一定神能,为其所立祭祀场所严格说来应该叫做“祠”或者“神社”的神灵,五岳大帝、城隍、土地是地祗这一类神灵的典型;所谓人鬼指的是发端于古代的祖先崇拜,赋予死去的英雄以神的地位,大多情况下被崇拜为某一地区、某一职业的保护神,妈祖和关圣帝君就是人鬼系统的典型。天神、地祗、人鬼的区分很清晰的把道教神谱进行了学术分析,但是这种分类用来分析小说中的神鬼信仰时具有局限性,比如狐仙、精怪一类就无法归入天神、地祗、人鬼中的任何一种。所以需要用另一种标准进行区分,而使用神仙与巫鬼这两个概念可以很好的解决难题。在古代中国人信仰观念里,能够位列仙班,居于仙境天宫的就是神仙,如此我们就可以把神仙以外的神灵统称为巫鬼。

神仙信仰由来已久,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发展成熟,秦汉之际最为兴盛,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常有关于方士的记载,其中徐市鼓动秦始皇出海寻仙最为著名,“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日蓬莱、方丈、瀛洲,仙人居之”。而巫鬼观念长期处于隐没状态,借巫俗的形式藏于民间,直到道教出现之后才普遍出现于典籍,葛洪在《神仙传》中便提到张陵传道于蜀中时降服魔鬼的经历,“自六天大魔推伏之后,陵斥其鬼众,散处西北不毛之地”。《搜神记》的第一卷中记录了多个寻道成仙的故事:陶安公骑朱雀飞升,琴高乘鱼游水中等。这些故事承续登仙传说这一传统的余脉,而另外一些故事则展示了巫鬼的灵异魅力。在《搜神记》卷二中收录了寿光侯捉鬼,在卷三中收录了郭景纯撒豆成兵等故事;这些故事的讲述模式为后来蒲松龄写作的《聊斋志异》提供了范本,其所包含的巫鬼观念由此大量进入古典小说的叙述视界。虽然在《搜神记》中所收录的故事兼涉神仙、巫鬼,但是每一个故事都是独立成篇,神仙故事不含巫鬼,巫鬼传奇不涉神仙,神仙与巫鬼是相独立的两个系统。

《搜神记》何以会具有这样一个特点呢?简单分析之,因为神仙信仰与巫鬼观念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两者尚未相互融合,没有形成统一的神灵世界。那么何以这两种观念在那一时期没有融合合成一体呢?这个问题的解决需要对战国时期两种文化类型进行回溯性分析。

王国维先生从分析屈原的文学精神中看出中国文化传统的两个来源:一个是中原文明,一个是南方文明。“故前者北方派,后者南方派也。此二派者,其主义常相反对,而不能相调和…战国后之诸学派,无不直接出于此二派,或出于混合此二派。故虽谓吾国固有之思想,不外此二者,可也。”形象地命名之,一个是黄河文明,另一个是长江文明。黄河文明以齐鲁为代表,其包含的内容之一就是神仙信仰;长江文明以巴楚为代表,巫鬼观念是其组成部分之一。后来由于汉王朝的建立并统一天下使得中原文化居于主导地位,于是神仙信仰随着贵族的崇奉而发展成熟,但同时也与百姓的距离开始疏远,而巴楚盛行的巫风则在百姓之间得到推广。神仙信仰虽然得到普遍认同,但是主要为贵族所崇奉;巫鬼观念则在民间得到传布,到魏晋南北朝时期已经获得了稳固的势力范围,开始出现在历史典籍的记录中。因此,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神仙信仰与巫鬼观念仍然是互不交涉的两个信仰系统,在《搜神记》中仙与巫泾渭分明,虽然两者都为道教的创立提供了信仰资源。这种情况到明代出现神魔小说才有所改变。

明清间有许多神魔小说问世,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西游记》、《封神演义》和《女仙外史》。神魔小说的一大特征在这三本书里都有体现:神仙与巫鬼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神灵世界。《西游记》在开篇第一回“灵根孕育源流出,心性修持大道生”中即设置了美猴王渴望修道成仙的情节,“猴王闻之,满心欢喜,道:‘我明日就辞汝等下山,云游海角,远涉天涯,务必访此三者,学一个不老长生,常躲过阎君之难…。《封神演义》通篇讲述的就是众仙真降服诸多妖魔鬼怪的故事,“话说子牙在牡丹亭里,见风火影中五个精灵作怪,子牙忙披发仗剑,用手一指,把剑一挥,喝声:‘孽畜不落,更待何时’”。《女仙外史》中有关于两军阵前斗法的描写,“宾铁儿大喝—声,泼风刀当头砍下,把个豹眼狼牙的神将,脑袋劈开两半,刀刃直下到胸间,竞被他紧紧夹住,仔细一看,原来是棵枫树”。诸如《东游记》、《北游记》、《三遂平妖传》等其他神魔小说亦是把“神仙降服巫鬼,巫鬼修道成神仙”这一叙述套路运用的很是熟练。神仙与巫鬼所以能够在神魔小说里并存,根源于神仙与巫鬼在神灵信仰上已经完成了整合。再则明清时期,随着城市经济的繁荣,市民阶层更加活跃,从而世俗文化和民间信仰附着在小说中充分反映出来。道教世俗化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的。因此,神魔小说不同于《搜神记》,神仙与巫鬼共同组成了统一的神灵世界。

二、从佛道不相涉到佛道和合

从神仙与巫鬼相分到神鬼统一在一个神灵世界,这是从志怪小说到神魔小说的一个发展脉络,一种特征演变线索,而另一条线索则隐于佛道间关系的变化。佛道两教发展早期有相互借鉴的现象,

但是教门之间保持着距离。从宋代开始,三教合一成为大的社会背景,佛道间的关系突破了借鉴的形式,共同为凡尘构建信仰世界。观世音菩萨变身慈航真人,进入道门享受香火;全真道倡导三教合一,认可儒佛的地位,这些都是佛道和合的结果。而佛道关系的这种变化在古典小说中也得到了充分反映。神魔小说把神佛间发生的故事进行浓墨重彩的描写,演绎成全书最精彩的章节。文学与宗教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相互对应的关系,鬼神志怪之书与道教信仰之间体现了这种对应关系的具体化。

佛教与道教都是于东汉末年开始在神州大地全面发展起来的组织化宗教。虽然两种宗教的发展进程是同步的,两者还互相借鉴以促进自身的完善,但是本质上的不同使得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佛道之间冲突不断。教派冲突的集中体现就是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的两次灭佛政策。北魏太武帝布旨天下:“征镇诸军、刺史,诸有佛图形像及胡经,尽皆击破焚烧,沙门无少长悉坑之”;北周武帝“集群臣及沙门、道士等,帝升高座,辨释三教先后,以儒教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佛道间这种冲突性质的辩论一度延续到元代,《至元辨伪录》就是佛道两教御前辩论的产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佛道更多的是强调自身的独立性。这一时期佛道间的隔阂主要来自华夷之辨,佛教的天竺色彩冲击了华夏礼法,道教则自觉地充当汉文明的卫道士。于是,佛是佛教的佛,魔是佛教的魔;神是道教的神,仙是道教的仙;在神灵世界中,仙佛决然割裂,毫不相涉。而当儒者面对佛教不再强调夷夏之辨时,“仙佛同宗”的观念便出现于古籍之中。历史一再证明,汉民族的信仰空间布满了儒家思想的魔力,“仙佛同宗”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适应儒家理念的产物。因此在佛道两教门保持张力的历史年代里,佛陀与老君是互不相识的。作为小说合集的《太平广记》充分说明了这一现象。

《太平广记》采宋代之前的各类文献汇编而成,从目录编排上可知其中神仙故事、鬼怪故事以及因果报应故事所占比重最大。而这样的目录编排把宋代及其以前的人们关于神鬼佛道的认识理念充分的展现了出来:神是神,鬼是鬼;佛归佛,道归道。从《太平广记》所据文献来看,神仙故事多出自《神仙传》、《列仙传》、《洞仙传》,而果报故事多出自《法苑珠林》、《冥祥记》。《神仙传》、《列仙传》、《洞仙传》是道教的仙传书,《法苑珠林》、《冥祥记》是佛教的报应记,老君的归老君,佛陀的归佛陀,在这些小说里看不到神魔小说中神佛互相串门的情节。以宋代为分水岭,之前的信仰理念里没有打破神鬼佛道间的界限,神灵世界被分成不同的空间单元。信徒的灵魂只能在佛的圣殿里拜完佛之后再进入道的仙宫拜神,这是宋以前同时信奉两教的模式,与后世把神佛置于一个神坛上同享香火不同。

在《太平广记》里,神佛分属于不同的部类,而在神魔小说中则实现了仙佛同宗的完美结合,佛道和合使得佛、菩萨、罗汉、真君、帝君逍遥于同一个神灵世界。《西游记》里孙悟空大闹三界终被如来佛压于五行山。“好大圣,急纵身又要跳出,被佛祖翻掌一扑,把这猴王推出西天门外,将五指化作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名唤五行山,轻轻的把他压住,众雷神与阿难、迦叶,一个个合掌称扬。”《南游记》里华光帝君三眼马王爷最后皈依佛道。“如来正坐之间,众弟子、青鬃狮子衔得华光脚来,如来大喜。华光亦赶到,拜倒殿前求救命。如来日:‘你当初在这里发咒,说取得母亲,即来皈依佛道。若不来,六根不得齐全,我今就叫你六根不全。’华光曰:‘师父你将脚替我安住,弟子就皈依佛道。’”《东游记》里老君、如来、观音一同为八仙劝架。“正在危急,忽见老君、如来皆到,大叫:‘敌将休斗,待我讲和。’大圣方才住手。老君、如来忙至阵前,劝开二阵。”这样的精彩故事在神魔小说里比比皆是。明清时期小说艺术得到蓬勃发展,以《西游记》为高峰的神魔小说创作吸取了市井信仰中的鲜活元素,使神佛鬼诸种神灵有机组合,以文学形式再现民间新的信仰图画,并且巩固和促进了这种信仰模式的转变。神魔小说不仅是一种通俗小说,也承担了部分的宗教功能,与劝善书一起成为黎民百姓的宗教信仰启蒙读本。吴承恩等一系列神魔小说家不是宗教人士,却发挥了_一般宗教人士无可比拟的宣教作用。神魔小说之后的中国宗教史,在普通信众看来,佛道之间已经血肉相连。

神魔小说出现神佛齐现、佛道和合的现象,其根由在于三教合一的文化潮流得到全面展开,民间信众的神灵信仰完成了佛道两教的整合。佛教里最为汉民族信奉的两个主要神灵已经完成了中国化:弥勒佛化身布袋和尚的形象,深受百姓喜爱;观世音化身慈悲的女菩萨,还分担了送子娘娘的角色;而且百姓还塑造了罗汉转世的济公活佛。三教合一的形成使佛道和合的信仰模式在信众间得到确立,而神魔小说则形象地把这种信仰模式表现出来,并进一步扩大影响、深化理解,使之牢不可破。

三、道教和合诸派神灵的现实意义

从志怪小说到神魔小说,中国的宗教文学走过了自己独特的发展道路,在这条道路上它经历了两个方面的转变,神灵世界的描述不断地丰富起来。古典小说的这一条演变脉络与道教信仰的特征转变紧紧联系在一起,宗教信仰的历史在文学作品里得到反映。神魔小说的广泛流传给道教信仰神鬼同宗、佛道和合的最终完成起到了不可替代的宣教作用。

经过多次佛道论辩的淬火而形成的宗教包容传统在道教里得到了很好的承继,明清以来的道教世俗化进程又使宗教包容的信仰模式根植于信徒的宗教意识之中,继而获得了民间的广泛认可。这种经过历史的考验而保留至今的宗教精神是诸多教门贤者智慧的结晶。道教信仰中和合神灵的传统作为宗教包容精神的内容之一,为保持宗教界的和谐与发展提供了积极作用。

首先,当今世界各国的宗教界已经认识到宗教对话的必要,中国道教作为汇集东方文化根脉的教派之一有义务贡献出自己的思想资源,同时这也是为实现道门的宗教理想做出的一份努力。其次,宗教包容的精神犹如教派间关系的润滑剂,中国古代从未发生大规模的宗教战争,其原因之一就是佛教和道教之间保持着互相借鉴和互相包容的传统。在中国有着宗教和睦的深厚土壤,发扬宗教包容的精神对促进社会和谐有很大助力。最后,通过道教吸纳神灵的方式却可以使信仰对象处于正统教派的信仰体系中进行良性互动,消除不利影响,引导信徒保持健康的信仰,使一些可能产生的宗教问题消弭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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