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马沙拉电影对中国商业电影的启示

【摘 要】 作为一种非常成功的商业电影类型，印度马沙拉电影拥有一套长时间积累下来的固定商业叙事模式。中国商业电影虽然也涌现了一些优秀的电影作品，但是在整体上还未形成一套固定的叙事模式，民族化风格也不成熟。了解21世纪印度马沙拉电影的商业模式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学习，有助于中国商业电影未来的发展。

【关 键 词】新世纪印度电影；印度商业电影；印度马沙拉电影；商业叙事模式；中国商业电影

【作者单位】李鹏，武汉大学艺术学院。

【中图分类号】G229 【文献标识码】A 【DOI】10.16491/j.cnki.cn45-1216/g2.2018.10.022

最近十年来，印度宝莱坞电影，比如，《三傻大闹宝莱坞》《我的个神啊》《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和《小萝莉的猴神大叔》等在中国陆续上映，这是印度电影在中国观众视野中消失多年之后的再度回归。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印度电影如《大篷车》《三亩地》《流浪者》等都曾在中国上映，并且掀起了一阵观影高潮。那些美丽的影像、动人的故事和优美的旋律都给当时的中国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在半个多世纪后，印度电影再次回归所引发的观影高潮和讨论热度，充分说明了印度电影的魅力仍然不减当年。其实，印度电影早已享誉国际，受到了全世界很多国家影迷的喜爱，可以说在国际市场一直表现不俗，甚至可以与好莱坞电影相抗衡，这一点在印度国内尤其表现明显。

通过对印度马沙拉電影的研究，笔者认为，中国商业电影可以先从研究印度马沙拉电影的形式入手，因为印度马沙拉电影已经成功地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商业叙事模式，也正是这一模式使得它能够长盛不衰，为印度观众所青睐。在综合众多国内外电影学者的研究后，笔者发现印度马沙拉电影主要有四种模式，即马沙拉模式、歌舞片模式、环中环模式和情节剧模式。通过对这些模式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印度马沙拉电影对中国商业电影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印度马沙拉电影的叙事模式

1.马沙拉模式

印度商业电影之所以被称为马沙拉电影，就是因为它的叙事具有混合性的特色，就如印度饮食中被广泛运用于各色菜肴中的调料马沙拉一样。马沙拉电影不像美国电影那样把电影按照动作、喜剧、科幻和恐怖等划分为清晰的类型，而是把这些类型变成叙事的元素，然后按照故事的需要结合在一起，从而形成了一种杂糅的形态，即类型元素的杂糅形态。印度电影学者凯·莫迪哥库星和魏玛尔·迪萨纳雅克阐释了马沙拉电影的特色：“印度流行电影有时又被轻蔑地叫作‘马沙拉’（调料）。正如在烹饪中使用不同的调料一样，电影人也使用与特定的模式相关的标准化元素以获得成功，如歌曲、舞蹈、戏剧性场面、特技、打斗、卡巴莱场景和夸张的幽默。”[1]在电影《三傻大闹宝莱坞》《我的个神啊》《神秘巨星》和《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中，我们都可以看到大段的歌舞，除此之外，戏剧性场面更比比皆是。比如，《我的个神啊》中，外星人为了避免被打脸，往自己脸上贴上神的画像的桥段以及《神秘巨星》中喜欢尹希娅的钦腾讨好她的桥段等皆让观众忍俊不禁。

马沙拉模式的杂糅性特征主要为了迎合印度观众两方面的需要，即他们独特的观影习惯和欣赏品味。首先，印度人看电影是一种群体行为，因为，“在印度，看电影首先是一种社会活动”[2]，朋友和家庭成员往往是看电影的主要群体，人们会为此盛装打扮，然后一起去看电影。而这些不同年龄阶段和不同经历的人一起去看电影必然有着不同的欣赏口味，而且印度观众本身也不喜欢只有一种类型元素的电影。印度电影学者拉克希米·斯瑞尼瓦丝也在调查后发现：“印度观众不会满足于一种类型的电影，如果给他们放映一个三小时的喜剧电影，他们是不会喜欢的。”[2]只有那种混合了视觉奇观、风光景色、喜剧元素和戏剧性桥段的电影才能让印度观众满意。马沙拉电影的杂糅性使得印度电影获得了更为广泛的观众群。

2.歌舞片模式

歌舞片段的穿插一直是印度马沙拉电影的一个特色，印度马沙拉电影也有时被称为歌舞片。从20世纪50年代风靡中国的印度电影《流浪者》《大篷车》，一直到21世纪在中国院线上映的那几部印度电影，我们都可以看到令人愉悦的印度歌舞。这些歌舞片段在影片中主要起到以下作用：第一就是渲染气氛与情感宣泄的作用，比如，影片《我的个神啊》中在外星人参加地球上宗教的各种仪式时，一段歌曲穿插其中，它是外星人心灵的独白，表达的是宗教给他带来的内心困惑，这种困惑在一种悲伤、无奈的情感中被宣泄出来；影片《神秘巨星》中，尹希娅拒绝了音乐人夏克提·库马尔所提议的用快节奏唱他所做的歌曲，而采用一种慢节奏的抒情方式，这也是这首歌原来的节奏，它正好符合尹希娅的情感经历，所以当她歌唱时就分外动情，因此，也深深感染了在录音室中包括库马尔的所有人；第二就是参与叙事和丰富剧情的作用，比如，在《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中，猴神节的那一段歌舞的目的就是引出主人公帕万，从而为他和剧中流落在印度的巴基斯坦小女孩见面做铺垫。

3.环中环模式

马沙拉电影较为突出的另一叙事特色是对情节副线的关注，即在主线故事之外的故事情节也在马沙拉电影中得到了比较详细的交代。这一做法造成的结果无疑延长了电影的时长，学者M.K. 拉贾文德拉曾就此论述道：“延长的闪回在经典好莱坞电影中是很少见的，因为它们会拖慢叙事的进程。”[3]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马沙拉电影往往把闪回的片段延长为一个小故事。通常情况下，一部印度影片中往往会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这样的情节副线。这种方式可被称为环中环的叙事结构。虽然这一做法延长了影片时间，但是这一套层结构丰富了影片叙事，成为印度电影所青睐的叙事策略之一。比如，《三傻大闹宝莱坞》就对兰彻的儿时经历和出身做了短暂的交代，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情节副线；《神秘巨星》对尹西娅和钦腾两小无猜的刻画也是本片的副线，但是让人看到了少男少女那情窦初开的情怀。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情节副线可以被看作影片在内容细节上的注重和扩展，这样就使得影片的内容更丰富、更完整，也更有趣味。

4.情节剧模式

“情节剧模式是印度电影最基本、最重要的结构基础。”[4]这一模式的目的是为了更有效地营造梦幻化的效果，是一种高度的缝合机制，从而使观众沉醉在电影所营造的美梦中。这一点在《三傻大闹宝莱坞》《小萝莉的猴神大叔》两片中表现得最为明显。《三傻大闹宝莱坞》影片中，兰彻与校长之女的爱情、他与教育制度之间的紧张关系以及其中的优美音乐片段等都使该片变得异常好看。《小萝莉的猴神大叔》的故事更为简单，就是帕万护送小女孩沙希达回家的一段经历，这一旅途充满危险，但也表现了帕万的伟大。在《小萝莉的猴神大叔》影片的最后，沙希达与父母团聚以及帕万在巴基斯坦民众的注视下返回归途，圆满的结局给人以莫大的满足感。

正是由于上述四种模式的存在才使得印度马沙拉电影拥有了独特的魅力和可期待的审美效果。

二、印度马沙拉电影叙事模式的启示

印度马沙拉电影的叙事模式对中国商业电影有着很强的实践借鉴意义，因为这一模式的主要目的就在于扩大影片的市场传播效果，吸引更多的电影观众。

首先，马沙拉模式的杂糅性启示。马沙拉模式之所以把喜剧、动作等单一的类型片模式转变成一部影片之中的类型元素，其主要目的在于获取更为广泛的受众，成为合家欢似的电影。也就是说，糅合了多种类型元素的一部电影就可以满足不同审美口味的观众，从而使得影片的市场收益最大化。中国商业电影的类型模式主要学习好莱坞电影，也就是每一部影片在类型上都有着十分清晰的定位，这样的定位就使得它们可以满足喜欢此类型观众的审美视野。中国商业电影在这个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喜剧、历史和战争等类型就是如此，但是其他类型如科幻、惊悚电影仍然存在短板，这样的情况就使得中国电影的受众面受到限制。中国商业电影应该学习印度电影的马沙拉模式，尽量在一部影片里根据剧情需要加入动作、喜剧和悬疑等元素，从而使一部电影能够迎合不同欣赏品味的观众，取得更好的市场传播效果。

其次，歌舞片模式的抒情效果和情感感染力启示。一部电影的抒情性和感染力可以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演员的表演、唯美的画面以及电影中的音乐和歌曲等。尤其是电影音乐对抒发人物的情感和表达故事的情绪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印度电影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大段的歌舞，抛开舞蹈元素，其每一首歌曲都可圈可点，在视听层面，这些歌曲皆旋律优美、回环婉转，让人听后难忘。比如，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大篷车》《流浪者》等印度电影在放映后，影片里的歌曲一时间响彻大街小巷，成为那一代人久久难忘的旋律，同时，这些歌曲还具有抒发故事情感的作用。其实，中国第三代和第四代导演都很重视电影音乐的作用，影片中的音乐一直是其中的华彩乐章，很多电影的插曲一直传唱至今。比如，《小花》中的插曲《妹妹找哥泪花流》、《少林寺》中的《牧羊曲》、《庐山恋》中的《啊，故乡！》等，既旋律优美，又契合剧情，增添了影片的抒情气氛，给观众带来极大的情感享受。虽然，当下中国的商业电影也不乏音乐和插曲，但是很多成为背景音乐，无法和观众达成情感上的共鸣。中国商业电影应学习印度马沙拉电影的歌曲穿插模式，以歌曲带动影片的情感表达，因为只有以情动人，才更能让影片赢得观众的喜爱和好评。

再次，情节剧模式的启示。印度马沙拉电影之所以形成情节剧模式，主要原因在于这种模式是一种梦幻机制，有利于营造梦幻般的观影效果。轻松的基调、简单的故事、好看的人物以及最后的大团圆结局，每一个环节都是为梦幻般的观影效果进行服务的。在中国的商业电影中，喜剧类型的电影在梦幻营造上做得较为成功，而其他类型则存在一定缺陷。在这种情况下，印度电影的情节剧模式为中国商业电影提供了一套相當成熟的学习模式。目前，我国一部分商业电影开始注重对时代精神的表达，这些影片主要体现在主旋律电影方面。比如，《战狼》系列、《湄公河行动》和《红海行动》，这些电影不但具有极强的观影快感，而且传达了中国正在崛起并勇于担负起大国责任的时代精神。

最后，环中环模式的启示。印度马沙拉电影的环中环模式是对故事内容细节重视的表现。环中环模式主要表现在对故事情节副线进行展开叙述，这一策略使得影片的整个叙事丰富而饱满。不过，这种情况也造成了印度马沙拉电影故事节奏进展缓慢、过于冗长的弊端。所以，中国商业电影在学习印度电影重视情节副线、对一些必要的段落给予精细雕琢之时，也要因地制宜，根据中国观众的欣赏习惯予以调整。

值得注意的是，印度马沙拉电影的上述模式是在扎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形成的。虽然印度电影也曾师从好莱坞，但是它们在植根本民族文学叙事和传统戏剧等传统文化基础上对好莱坞的电影模式进行了民族化转化，最终形成了自己的民族特色。鉴于此，中国商业电影也应该立足于我国悠久灿烂的传统文化，从中获取资源和灵感，摆脱对好莱坞电影模式的模仿，探索并总结出一套符合中国观众文化心理的叙事模式。中国与印度一样具有深厚悠久的传统文化，其诗词歌赋、民间戏曲、章回小说和相声曲艺等传统艺术都是中国商业电影可资借用的资源，是中国商业电影民族化的资本。中国电影只有形成具有中国民族风格的模式，才能赢得更多中国观众的喜爱。

参考文献

[1]K. Moti Gokulsing and Wimal Dissanayake，Indian Popular Cinema[M] . First published in 1998 by Trentham Books Limited

[2]Lakshmi Srinivas，House Full[M] .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2016.

[3]M. K. Raghavendra， Seduced by the Familiar[M] . 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8

[4]付筱茵. 当代印度主流电影的商业叙事[J]. 电影新作，2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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