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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欲望

时间:2022-04-27 18:15:02  浏览次数:

摘 要:水作为原始意象本是一种自然物象,其象征的范围很广,其中最先浮现在脑海中的可以说是作为“生命”的根源的水的形象。本文是从水的意象进入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小说《情人》的,经过深入的阅读, 可以发现水不但是《情人》中描写的现实之物, 同时, 也与小说中表达的记忆和时间认识有关, 而从更为深层的角度上讲, 它还关乎一种生命和欲望意识。

关键词:水;意象;欲望

在中西方的传统文化中,水这一最普通、最常见的事物被人们赋予了多种隐喻性意义,是作家笔下的一个传统意象。文学中的传统意象还有很多,像我们熟悉的太阳、月亮、山、云等等,不过从美学意义上看,它们似乎都不如“水”这一意象蕴涵丰富。不仅仅是人类,对所有具有生命的生物来说,“水”都是必不可少的重要部分。先民们通过无数次的感悟转化为一种心理积淀,使人们对水达到一种普遍的体验。这过程中,人类的精神和命运融于此间。水不单纯为水,在水中,人类的创造性幻象,得到了自由表现。水一旦成为了原始意象,就会无意识地体现在文学艺术中,作家运用了这种意象就好像道出了一千个人的声音,将它所要表达的思想从偶然提升到永恒的王国。而作家本人有时却丝毫未觉。水作为一种原始意象是孤独、阻隔、忧郁的象征,具有阴柔的美感。在中国古代文献当中和西欧国家的神话故事当中,“水”代表的意义也都大同小异。也就是说人类对水的认识古今中外都非常相似。重要的是,人们通过“水”认识到什么,并且怎样与自己面临的问题联系起来思考.

一、意象的涵义

“image” 一词在英语中指事物在人脑中的复现,源自拉丁文“imago”。在文艺复兴之前,这一术语仅仅指普通意义上的“表象”、“影像”、“仿制品 ”或“复制品”,并不指诗歌中的艺术形象。尔后,在文学领域,通常用“imagery”指称这些内含,因此又被译为“意象”。“image”最初是一个心理学概念,根据感受媒介的不同,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型,视觉的、听觉的和触觉的等等。在美学领域,人们一般认为是康德最早提出 “审美意象”这一概念,康德在《判断力批判》中指出:“我所了解的审美意象(idee)就是想象力里的表象,它产生许多思想而没有任何一个特定的思想,即一个概念能和它切合。”德语“idee”,宗白华译为“观念”,朱光潜根据希腊文原意译为“意象”。康德的“意象”其实指某种“意念”,它由想象力所综合,包含了表象、情感和理性观念等心智诸元素,具有很强的概括力或表现力,在性质上是理性观念的最完满的感性显现。康德还认为,一切美都是这种“意念”的表现。

诗人庞德认为,意象是一种呈现意志和情感的复合物的东西。庞德所谓的“意象”不是观念的形象显现或者说“对象的人化”,而是表象与主体情意的直接同一,接近于象征派的“客观联系物”。“外观说”是德国哲学家席勒提出的,他认为审美活动就是摆脱自然的束缚,自由观赏外物的形象。美不在于事物本身的实际存在,而在于事物呈现于感官前的外观形象,也即艺术形象。

意象的基础是“象”,“意”无“象”永远无法显现。“意”包含在“象”中。“象”无“意”,则失去灵魂,也称不上“意象”。在一个意象中,我们看得见的是“象”,而品得出的是“意”。意象是一个有机整体,其间自有血脉流通,不可割离。“意”与“象”之间是辩证的关系,唯有二者的结合才有意义。此外,“象”中之 “意”有三方面突出特性: 第一,主观性。审美意象体现出鲜明的主体意识,具有强烈的主观性。第二,会意性。从根本上说,意象就是要传达出概念语言和逻辑推理都无能为力的复杂的精神世界的经验,其表现方式的特征是会意性。第三,独创性。任何具体的审美意象,都是艺术家的艺术修养和精神世界的独特创造。

在杜拉斯的作品《情人》里意义最丰富,作者着墨最多的地方,非湄公河莫属,那么河流的意象总会勾起我们对人生丰富的情感认知与文化联想,河流是人类栖居的家园,人们依河而居,生产繁衍,构成了乡村乃至城市最初的形态。河流也是时间和意识的象征,它流动不居,变幻不定,或明或暗的河水下隐藏着无数的玄机和偶然。河流在格拉斯心目中有着其他意象无法替代的位置,它像一条动脉贯穿着格拉斯小说中的印度支那,将沉寂、颓败的乡村渲染成一个充满记忆和欲望的世界。

二、记忆之水

西贡是一个很有诗意的大城市,那里有一条川流不息的河,这条从地理空间所讲的湄公河,《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是这样描述的:“是东南亚最长的河流,亚洲第七大河。发源于中国青海,中国境内称澜沧江。流经云南省,过缅甸-老挝-泰国边境后,再流入老挝、柬埔寨和越南,在西贡南面注入南海。”然而没有感情注入的地理空间在杜拉斯的笔下却成了一条神奇而又充满魅力的河流,用法国学者让.瓦里尔的话讲:“对杜拉斯而言,这是神秘的名字,传奇的河流,作者不由自主地把自己命运的河流域传奇河流的湍流结合起来。她把河流的无情湍流与那些 ‘来又复还’的波涛湍流对立起来,她从中窥视到了宿命:‘它奔向大海,走向消亡。’走向消亡……语调就这样确定下来。也许,就算《墓外回忆录》的作者夏多布里昂也不会否认这种语调,对重新显现的过去的怀念在作者笔下变得宽阔。对于作者而言,这条河流过去甚至曾经反复地成为她文学创作的源泉,是作者满足自己内心世界旋律需要的亲密情感栖息地。”

湄公河上的阳光下,那个带着男孩子毡帽的少女多少有点暖昧,一副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模样。那架势好像随时随地要把自己的身体赠送给别人,好像在告诉人们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拿走,但是必须付钱。那让她陶醉的时刻,那让她心醉的阳光,今天想起来,也仍然给她以冲动,使她不能自已。那形象,是一种永恒,是流动在记忆深处被凝固、禁止的火山。同时,那形象又是一种空白,一种任何人都无法触及,任何相机都无法留住的形象。它在记忆中飘动,若虚若实,伸手可及,却又无法触摸。时间开始倒流,又回到了湄公河的渡船上,那载满了鸡、羊、狗、牛的船上,当地人大包小包的东西,小孩大人的哭声与叫声从记忆中惊醒时已经被过滤掉了。他们只是一幅混乱不堪的图画,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为了那一方立足之地争吵不休。这是一幅没有声音的图画,在混乱的背景中,那位戴着毡帽、穿着裸露的连衣裙的少女出现了。那一幅永恒的图画,伴着那轰鸣的马达声和咕咕流动的湄公河水,出现在江雾迷漫的渡船上,那一刻让她永远铭记心中。自从那次渡河之后,她的形象便永远地失去了少女那份天真无邪,纯净无比,她的心里便有了一份沉重和衰老。到十八岁时,她的精神上已经有了七十岁的年轮,如同潮起潮落的大海,如同刻着年轮的老树。

也许在杜拉斯的笔下,是命运的反复,是时光的流逝,然而记忆中沉淀下来的却永远挥之不去,撞击她的心灵。在这条杜拉斯心中的河流可以在印度支那的任何地方,但是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会触动杜拉斯内心深处最敏感的琴弦,有时确实催人泪下,无不让人折服:“在金边,那是湄公河畔一座很好的住宅,原是柬埔寨国王的王宫,坐落在花园的中心,花园方圆有若干公顷,看上去是怕人的,我母亲住在里面感到害怕。”杜拉斯的童年和命运就这样一开始就与这条河流密切相连,去还复来,这是何等耐人寻味,何等让人流连忘返。湄公河就这样把各式各样的任务汇集起来,但是那个永远的少女始终与河流相伴,走向河流的这位少女,也走向了我们。

三、欲望之流

就像生命的起源总是离不开某个流域,水是生命的象征,也是毋庸置疑的欲望之物。因此,在明确欲望之水同时也是水的独特性赋予《情人》的独特性之后,笔者要突出的是《情人》中水所突显的欲望。

在文章的开头,作者写道:“我还要告诉您,我十五岁半。在横渡湄公河的一只渡船上。”1这次横渡与平常其他无数次的横渡不同,其不同之处在于“我”有了不同的境遇。“我”—一位十五岁半的法国少女因为这境遇,而涉足人生的河流,而涉足爱情的河流。如果说湄公河在一般意义上作为时间的象征可以带走一切,可以冲淡一切,没有什么新意的话,那么它作为这位十五岁半的法国少女的人生分水岭则有其实际意义和丰富内涵。围绕着这位少女与她的情人—一位中国北方小伙子的相遇,作者做了各方面的铺垫和准备,暗示了他们之间的性爱关系。

首先,站立在渡船上的少女和坐在渡船上一辆黑色小汽车里的小伙子之间目光的相遇已多少暗示出他们即将发生的关系。这种目光的相遇,小伙子是主动的,少女是被动的。“小轿车上有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他在注视我,……他在打量我。”这种相遇与其说是注视,打量,不如说是占有,用眼睛占有,从精神上占有。这种相遇更在对湄公河的描写中得到了暗示:“湄公河及其支流奔腾向海,这水域将消失在海洋的洞壑中。平野一望无际,河水涌流奔泻,仿佛大地倾斜一般。”这种奔腾,这种粗犷无疑是一种暗示,是一种力量的暗示,是一种男性的象征。这条奔腾的河流带着征服的欲望将与海洋相遇。

这种河水与海水的碰撞拥抱产生了最后的融合平静。海洋如同温柔的女性,少女的胸怀,慢慢容纳、接收了奔腾的河水。河水和海水的相遇进一步暗示了这位十五岁半的少女与她的中国情人即将发生的性关系,渡河上的相遇必然会发展为肌肤之亲的肉体结合。在经历了湄公河上的两人目光的相遇后,在河水与海水的相逢之后,少女与她的中国情人之间的肉体的最后拥抱和相遇则不显得仓促突兀,而是顺理成章,自然而然的事情了。肉体交换是性爱的高潮。其他的如“四目传情”、抚摸拥抱只是性爱的铺垫和准备。在经历了肉体的欢乐,灵魂的愉悦之后,一切化解成:“大海,没有形状,只是无可比拟的。”

肉体的暂时享乐过去了,随之而来的是灵魂的宁静,是一种超越小说词语本身的诗意。这种意境在销魂的时刻来临之前已经被两水相遇,四目相逢暗示到了。“这个形象,早在渡船之时,就可能神游了这一刻。”

湄公河上相遇之后,十五岁的法国少女与她的中国情人之间的关系发展可分为实线与虚线。实线是书中所表现出来的,根据故事的发展所进行的描写,虚线则是未在书中明示,却又确实存在的东西,它表现了一种理想,暗示了一种令人向往的爱情。实线沿着湄公河的相遇,发展到后来情人送少女去寄读学校,然后又邀请少女去他的住所,他们便在那里有了肉体的交欢。而作为虚线,作为象征意义,少女和她的情人并未上岸,而是乘着船,沿着湄公河驶向大海,驶向海上的西岱岛—西方神话里的爱情岛,在那里享受爱情的欢乐。法国少女和中国情人的爱情岛不在别处,就在他们相亲相爱的单人房间里。那里是爱情的小岛,情人的避风港,只有在爱情岛上,他们才能相亲相爱,相拥相抱。那里茫茫人海中宁静的住所,是尘世间的一片净土。“街上的喧闹离得很近,近在咫尺,都能听得见它同百叶窗木片的摩擦声。就好像行人从房间穿过。行人来往,喧声不断,我就在这种环境中抚摩他的身体。大海漫无际涯,波涛涌起,滚滚远逝,去而复来。”喧闹的人群来来往往,如同海中的波涛围着爱情的小岛涨涨落落,尘世间人海的喧闹更加突出了爱情的纯洁。潮涨潮落更表现出那一次又一次爱的激情与欢快,涌向肉体,涌向灵魂,爱情岛上,欢快屋中,爱情成为永恒。置身于人海之中,又与尘世相隔绝,与人同顶一片蓝天,却拥有别人无法触及的爱情,只因为他们拥有那片属于自己的空间,只因为他们拥有自己的爱情。渡船把他们带向彼岸,湄公河却把他们带向那与世隔绝的单人房间—象征意义上的爱情岛。因此,透过那横渡,透过那横渡后发生在情人房间的爱情故事,湄公河好像有了更深、更丰富的内容。

湄公河这位永恒时间的代表,可以送给她们爱情,把她们带向情人向往的爱情岛,也可以剥夺她们的爱情。过去的快乐在离别时更加重他们的痛苦。而这对情人的最后离别已经在他们渡河时暗示出来:“这条河的源流在束浦寨的洞里萨森林,一路冲走一切,冲走卷进来的一切……所有东西来不及沉下去,全涌向太平洋,全被深沉而湍急的暗流洪波卷走,全都浮在雷霆万钧的河流水面上。”湄公河上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也不会留下什么,它带走了一切,包括他们的爱情和欢乐。故事在横渡湄公河时开始,也在湄公河上结束。“她知道他在凝视着她,她也凝望着他,看不见了,还望着那辆有吸引力的黑色桥车,最后连桥车也看不见了。港口消失了,继而陆地也消逝了。”湄公河的消逝成了故事的最后终结。某种象征,在时空之中不知所归,留下了美丽而悠长的感叹号。

四、结语

在这里,水不仅仅是其创作的背景和源泉,也是作家认识世界、礼赞自然和思索生命的载体,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原型意象,是其作品的灵魂。因此,探究作家创作同水的关系以及他们笔下水的意象与表现,是解读其作品的钥匙。

参考文献:

[1]练暑生. 意象——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批评 99 个词[J/OL]. 文化研究中西方.

[2]玛格丽特.杜拉斯,王道乾译.《情人》[M].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5).

[3]孙万军 , 李淑琴.美国小说中“水”的原型象征意义[J].北京印刷学院学报,2008 (2).

[4]彭海燕.拉康欲望理论视域中的《情人》解读[D].江苏:南京大学,2010.

[5]赵蜻.杜拉斯〈情人〉反叛意识的根源与表现 [D].福建:福州大学,2006.

(作者单位:吉首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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